吴英案全记实：亿万富姐罪与罚

    　　从2006年一夜暴富,到2007年深陷囹圄,2009年12月18日下战书一审被判死刑,28岁的吴英走过了极不平凡的3年。

   吴英的罪名是集资诈骗罪,在民间金融极为活跃的浙江,绝管有丽水集资案主角杜益敏被判死刑的先例,吴...

   吴英的罪名是“集资诈骗罪”,在民间金融极为活跃的浙江,绝管有丽水集资案主角杜益敏被判死刑的先例,吴英的死刑判决结果依然引发了公家,包括法院内部人士在内对其罪是否至死的争议。

   在浙江,非法集资和民间借贷,泾渭从来不分明。

   显然,在吴英案上,吴英的罪与罚,死与非死,已不再只关乎个人。

   正如财经专家评论所言,这一案件是中国金融体系结构分歧理背景下发生的轨制性悲剧。

   　　在被警方控制2年10个月零11天后,2009年12月18日下战书在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审讯庭,28岁的吴英听到的是死刑的一审讯决。

   　　超乎良多人的想象,在长达近一小时的判决书宣读过程中,吴英一直镇静自若。

   即使听到“被告人吴英犯集资诈骗罪,判正法刑”的最后结果,吴英脸上依然望不出异样的表情。

   作为家中长女的她,反而在被带离法庭时嘱托家人“你们都保重”。

   但刚走出审讯庭,吴英即流下泪水。

   　　对吴英来说,这是一个迟到许久的判决,结果近乎残酷。

   绝管律师给她做的是无罪辩护,但在二审,终审讯决宣布前,吴英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能否泛起转机。

   　　自浙江东阳本色团体组建伊始,本报记者一直追踪报道本色团体的发铺和陨落状况,全程见证了吴英纷繁复杂的3年人生轨迹。

   　　起步美容业　　与东阳市大部门年青男子一样,吴英父亲吴永正1979年就遥到甘肃玉门做包工头。

   吴英出生不久后就被父母带到甘肃,除了春节等偶然跟父母归家外,吴英的童年一直在西北渡过。

   　　吴永正同心专心想生个儿子,结果一连生了4个女儿。

   7岁时,吴英被送归东阳,在塘下村小学读书。

   吴永正说,4个女儿中数吴英读书最好,小学几乎每学期都是三好学生。

   但到北江镇初中后,吴英的成绩开始下滑,1995年7月毕业后,吴英干脆不想读书了。

   吴永合法时正忙于在甘肃打一场耗时8年的官司,没有太多精力管吴英的事情,就安排她到自己的堂妹那里学美容。

   　　在东阳,吴英的姑姑是最早做美容生意的。

   在这家鸣“吴小珍诊所”的美容店,吴英学了一年多,就跑到宁波慈溪,与人合伙开了家美容店。

   此时,吴英才15岁。

   　　在慈溪期间,年青的吴英结识了很多人。

   若干年后,俞亚素等一干宁波人,成为最早 给吴英的放贷者。

   　　吴英在慈溪呆了半年左右,即归到东阳,告诉父亲想继续读书。

   吴永正四处找人,总算连人带户口地把吴英安排到2年制的东阳市技校学习。

   但让吴永正失看的是,读了1年半后吴英又有了经商的动机,辍学离校。

   吴永正只有安排吴英重新到姑姑处学美容。

   他以为,吴英只有学到一门手艺,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。

   　　2000年,还在吴小珍处学美容的吴英熟悉了东阳人周红波。

   次年,两人定亲。

   此时,吴英已积累了不少客源。

   以周红波为主要出资人,吴英出任老板,两人在东阳市区十字街开了一家“一生美美容美体沙龙”店。

   　　2002年6月,吴英和周红波登记结婚。

   2003年8月,吴英盘掉原来的美容店,在周红波家所在的西街,新开了“贵族美容美体沙龙”,生意越加火爆。

   当地人士透露,东阳市某些政府机关的女公务员,都成为吴英的长期客户。

   在美容店,吴英积累了众多人脉基础,亦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。

   　　为了从广州等地入货,吴英开始到处出差,甚至连丈夫周红波都不清晰她详细往过哪些地方。

   在经历“贵族美容”的初创期后,周红波转而在市区好乐多超市租下摊位,做起生果生意,美容店此后由吴英一人打理。

   　　2005年3月,吴英从别人手中接过喜来登俱乐部,成为俱乐部的新老板。

   在重新装修后,喜来登成为当时东阳前提最好的KTV之一。

   一个月后,吴英又在东阳开出千足堂理发休闲屋。

   此后,她还在义乌开出千足堂分店。

   吴英被刑拘后,作为独一没有查封的实业,义乌千足堂直至今年还在吴英父亲的坚持下维持经营。

   　　2006年2月,吴英在母亲老家湖北荆门,开设了信义投资担保有限公司,注册资金1000万元。

   次月,吴英又在浙江诸暨,注册成立另一家信义投资担保有限公司,开始参与民间借贷,铜期货等交易。

   　　本色神话　　25岁即拥有数百万身家,吴英在同龄者中无疑已是一个佼佼者。

   不外事后望来,她之前所做的一切,好像只是为组建本色团体做暖身。

   　　2006年4月开始,本色团体忽然在东阳横空出生避世:本色商贸,本色洗业,本色广告,本色酒店,本色电脑网络,本色装饰材料,本色婚庆服务,本色物流……本色系公司一家接一家注册,仅当年8月14日,吴英就一口吻注册了3家公司。

   吴英的本色版图,直至当年10月10日本色控股团体成立(注册资金1亿元)方才组建完毕。

   　　本色引起当地人留意的,最先是免费洗车(但必需在车牌处贴上本色的logo)和免费洗衣服务(洗衣天天限100件,每人限2件),其次是连续3次掮款:东阳西宅小学80万元,磐安贫困学生50万元,东阳色泽事业500万元。

   　　吴英最大的手笔,则是房产投资。

   仅几个月的时间,她即投进近1.6亿元,其中包括:东阳博大房产2200万元,通江花园近3000万元,看宁公寓 5000多万元,湖北荆门1400万元,浙江诸暨近300万元等。

   吴英所购房产,大部门为沿街商展,三年过往,这些房产都已大量增值,不外对身陷囹圄的吴英来说,这些增值已经于事无补。

   　　本色团体成立后,吴英对酒店的经营情有独钟。

   本色概念酒店,本色精品酒店,本色假日酒店一气组建后(有些尚在装修即被查封),吴英还预备在全国复制这一概念,并在义乌开出了第一家连锁店。

   　　2006年10月底,由于杭州,上海几家媒体的连续报道,吴英及本色团体开始著名全国。

   本色团体高层甚至对外宣称,本色在购买物业和装修上的固定资产投资超过3.5亿元,但没有一分钱是 贷款,全部是自有资金。

   　　2006年11月1日,吴英接受本报记者独家采访,泛论一个多小时。

   吴英将数亿元“自有资金”来源,回结为期货,炒房,美容业3个渠道。

   　　事实上,此时吴英的资金链已经趋紧。

   12月底,本报记者再次采访吴英时,她刚脱离义乌几个债权人的软禁,归到东阳。

   本色团体资金紧张的情况此后可见一斑:先是东阳,义乌等良多民间借贷人频频向吴英催债,然后是本色团体4900万元假汇票被没收,色泽事业500万元掮款被本色收归。

   2007年1月24 日,吴英被迫在杭州举行了一个小型记者见面会。

   绝管她的一些说法已不能自圆其说,但吴英依旧保持乐观,且欣然与包括本报记者在内的媒体记者逐一合影。

   　　此时的吴英未必料到自己即将面临牢狱之灾。

   两周后的2007年2月7日晚10时,因涉嫌非法吸收公家存款,正在北京张罗资金的吴英被东阳市公安机关刑事拘留。

   10日下战书,本色团体亦被查封。

   　　从2006年4月至2007年2月,本色团体的神话只存在了短短10个月。

   　　庞杂的民间借贷网　　在吴英被刑拘前,包括媒体在内,几乎无人知道,本色团体投在东阳的数亿资金毕竟来自何方。

   　　直到相关案情宣布,吴英的资金去来脉络方才清楚:几乎所有的资金都来自民间印子钱。

   已知的 贷款,只有工商 东阳支行一笔1550万元的短期贷款。

   　　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关于吴英案的《判决书》认定,早在2006年4月成立本色公司前,吴英即以每万元逐日35元,40元,50元,或每季度分红 30%,60%,80%的高息,从俞亚素,唐雅琴,夏瑶琴等人处集资1400余万元。

   这些人大多系吴英在宁波慈溪熟悉的朋友,或此后经人介1979年出生的义乌人杨军,然后通过杨军熟悉了杨卫江,并借到了首批资金600万元。

   　　杨军与骆华梅熟悉,而原义乌市文化局文化稽察查察中队长林卫平恰是骆华梅的表哥,吴英就此熟悉林卫平。

   　　2006年3月30日,吴英以到广州投资白马服装城商展缺少资金为由,从林卫平处借到了首批500万元,此后常常每隔几天就有数百乃至上千万元的借款进账。

   至2007年1月5日最后一笔200万元进账时,短短9个月时间,吴英从林卫平处借到了4.7亿元。

   　　经杨卫江先容,吴英又熟悉了杨卫陵,并与其合作投资铜期货。

   在期货投资泛起4740万元亏损的情况下,吴英仍旧“信守诺言”,回还杨卫陵等人3300万元投资,并“支付利润”1400万元。

   　　此后,吴英又经杨卫陵等人先容,熟悉了律师杨志昂,并从杨志昂处借到3000多万元。

   　　法院认定,从2005年5月至2007年2月,吴英以高额利息为诱饵,以投资,借款,资金周转等为名,先后从林卫平,杨卫陵,杨卫江等11人处非法集资人民币7.7亿元,用于偿还本金,支付高额利息,购买房产,汽车及个人挥霍等,实际集资诈骗人民币3.8亿元。

   　　而吴英之所以能持续借到巨额资金,缘于其支付的利息高昂且早期能按时支付利息。

   　　2008年4月16日庭审时,吴英承认,她向林卫同等人所借资金年归报率至少在50%以上,部门达到100%,到后期资金链泛起题目时甚至泛起“3个月归报期”—即三个月的利息达100%。

   即使不算利滚利,年息也在400%以上。

   　　事实上,到2006年10月底,即吴英开始为媒体关注时,本色团体的资金链已经接近断裂。

   12月底,一起“绑架案”的发生,更令其雪上加霜。

   　　据吴英向公安机关报案,2008年12月21日至28日,因债务纠纷,她被义乌市的杨志昂,杨卫陵的杨氏家族成员软禁。

   吴英及其家属称之为“绑架”。

   　　“绑架期间,先后到过杭州,温洲,安徽马鞍山,江苏镇江,对我入行搜身, ,扬言要将我杀死抛进江中,并强迫我签署空缺文件三十余份,将我携带的现金数万元,现金支票330万, 卡数张(强迫告诉 )洗劫一空。

   12月27日他们派人到东阳将我上亿元的珠宝拿走,又在同日将我公司的14处房产的全部证件,29辆汽车的全套文件及有关财务凭证全部拿走……”吴英说。

   　　吴英报案后,当地公安一直没有立案,两天后,本色团体收到一封装有两颗枪弹的信封。

   　　量刑争议　　按照吴英家属的说法,吴英想过被债权人绑架,但从未想过被公安拘留。

   2月9日,即吴英被刑拘2天后,吴英家人在北京和东阳同时向警方报案。

   　　时代周报记者得到的最新动静显示,2007年2月9日,在吴英不知着落的情况下,吴英父亲吴永正,丈夫周红波,本色团体常务副总蒋辛幸等人,同债权人林卫平,骆华梅,徐玉兰等人一起在本色概念酒店开会,商讨对策。

   最后各方达成共鸣:在吴英泛起之前,本色团体授权由林卫平治理。

   林卫同等人还提出以借贷资金进股,但进股一事因股份比例未谈拢告吹。

   　　林卫平是义乌有名的资金掮客,一人就向吴英放贷4.7亿元,超过吴英借贷资金的一半,案发时吴英尚欠林卫平借款3.2亿元。

   而法院认定吴英终极“集资诈骗”的金额,不外3.8亿元。

   　　让与会各方没有想到的是,林卫平,骆华梅两人开完会刚走出本色酒店,即被东阳警方刑事拘留。

   越日,本色团体被查封,来自义乌的掮客杨卫陵,杨志昂被拘留。

   此后,徐玉兰,杨军,杨卫江3人亦先后被刑事拘留。

   3月16日,吴英,林卫同等8人同时被批准逮捕。

   吴英案就此尘埃初定。

   　　今年1月22日,东阳市人民法院对涉及吴英案的林卫同等7名被告人入行一审宣判,7人均以非法吸收公家存款罪被定罪处罚,刑期从18个月至6年不等。

   其中林卫平向71人和1个单位非法吸收公家存款86515万元,除吴英外在义乌还有其他上线,借贷总额甚至超过吴英,然而只获刑6年。

   　　与林卫同等人的宣判较为平静不同,吴英案的审理,颇费波折。

   　　在今年4月16日吴英案开庭前,东阳市人民检察院和金华市人民检察院先后于2008年2月和10月各起草了一份起诉书。

   　　在第一份起诉书中,吴英的罪名是合同诈骗和非法吸收公家存款两项,且两个罪名的主体都是本色团体,吴英作为本色团体的法定代表人被列为被告。

   而在第二份起诉书中,罪名和主体都发生了变化,起诉罪名为集资诈骗,吴英作为个人被列为被告。

   　　在东阳市检察院起诉阶段,吴英与林卫同等8人一起被起诉,但因为量刑规格发生变化,吴英被独立出来,其一审地点由东阳市人民法院更换为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,公诉方也由东阳市检察院变更为金华市检察院。

   　　“非法吸收公家存款和集资诈骗在刑法上区别很大,前者最高量刑是10年,后者最高量刑是死刑。

   ”在今年4月一审开庭时,吴英辩护律师杨照东和张雁峰给吴英做无罪辩护,控辩双方围绕吴英主观上是否具有非法据有他人财物的故意,该案属于单位犯罪仍是天然人犯罪,吴英的罪名是否构成集资诈骗罪3个焦点,铺开激烈交锋。

   　　“据我们了解,吴英借来的钱只是朋友间的民间借贷行为,并没有使用欺诈手段,也没有要非法据有的设法主意,而且全部都用于公司经营上了,并承诺回还。

   所以我们以为吴英的行为不构成集资诈骗罪,只能算民事纠纷。

   ”杨照东说。

   　　但在一审宣判时,辩护律师有关上述3个方面的辩护,未被法院采纳。

   　　吴英成名,被绑架和被刑拘后,吴英及其家人曾先后礼聘过3任律师。

   杨照东和张雁峰所在的北京京都律师事务所在业内颇有名气,杨照东目前仍是黄光裕的代办署理律师。

   此次宣判,杨照东因另有安排没有到庭。

   　　但对吴英最为不利的,是此前浙江丽水集资案主角杜益敏案的宣判。

   同样以“集资诈骗罪”进罪的杜益敏经最高法院复核,终极被执行死刑。

   　　吴英案的开庭宣判是2009年12月18日,但判决书的题名时间为2009年10月29日。

   这意味着,早在宣判前40天,吴英的死刑判决已经认定。

   　　民间借贷困局　　吴英一审被判死刑后,民间对吴英是否罪该至死议论纷纷,即使在金华市中院内部,亦有不同声音。

   尤其在网络上,同情吴英,以为其罪不当死的观点,占据一边倒的位置。

   　　闻名财经评论员叶檀以为,围绕吴英是否应被处极刑的激烈争议,事实上是对于民间借贷行为是否正当公道的长期争议。

   　　在民间资本充裕的浙江,因中小企业普遍存在融资难,加上民间资本自然的逐利性,民间借贷一直盛行,尤其在温州,金华等地。

   　　公然资料显示,2008年浙江省共立非法吸收公家存款案件近200起,集资诈骗案件40多起,同比大幅上升。

   其中1亿元以上非法吸收公家存款案件17起,非法集资类犯罪案件集中爆发,涉案金额近百亿。

   而民间借贷与非法集资通常很难界定,罪与非罪,泾渭并不分明。

   　　2008年12月2日,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,检察院,公安厅曾联合下发一个主题为“当前办理集资类刑事案件合用法律若干题目”会议纪要。

   　　会议纪要明确指出,“为出产经营所需,以承诺还天职红或者付息的方法,向相对固定的职员筹集资金,主要用于正当的出产经营流动”的情况,“应当作为民间借贷纠纷处理”,“不应认定为非法吸收公家存款犯罪或者集资诈骗犯罪”。

   　　闻名财经作家吴晓波以为,杜益敏,吴英等诸多人物的泛起,是在现有金融体系结构分歧理的背景下发生之轨制性悲剧。

   一个很可能的情况是,再过若干年,跟着中国金融体系体例的市场化改革,杜益敏和吴英们的行为应是符合贸易规律和正当的。

   　　在12月22日发表的《非法的吴英与“正当”的贪腐》一文中,吴晓波得出一个结论,当代中国经济的一个基本特征,就是所有重要的改革都是自下而上推入的,因此具备了非法的自然特征;而众多高级别的贪腐都是自上而下入行的,因此在表象上望去去是正当的。

   　　吴英的罪与罚,死与非死,显然不仅仅是吴英一个人的事。